冬日的打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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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打火石
{np}傳承數個世紀的宅邸伴著反映歲月痕跡的沉重氣氛。
但其實這個地方並不一直是這個樣子。
不過數周前，大宅邸即使散發歲月累積的威嚴，氣氛也絕不是如此沉重的。
{np}然而近來發生的某件事變成了家門中某個人的憂患，正逢召開家門會議，沉重氣氛不僅影響這個宅邸，頓時從一個人蔓延到整個家門成員間。
二男一女並肩走在走廊上，前往宅邸內召開家門會議的場所。
{np}這三人中走在最右邊的是拜杜塔斯溫特史普恩，他跟左邊走在三人中間的男子開口說道。
[反正就無條件說你錯了，哥你懂吧？別再說其他的話了。]
{np}話音剛落，女子開口說道。
[不是啊！普林特哥哥做錯了什麼，為何要求饒？拜杜塔斯哥哥真讓人覺得煩悶。]
[讓人煩悶的是你吧！露西恩。你的意思是讓普林特哥受罰比較好？]
[普林特哥哥又沒做錯什麼，為何要受罰？]
{np}[我也不覺得的普林特哥做錯了，但若是這麼簡單的事，老人家們又怎麼會召開家門會議呢？]
[為了這說不上錯誤的小事召開家門會議，老人家們也真陳腐啊。普林特哥哥若繼承家主位置，我們家門也該有所改變了。]
{np}[哥若是要接下家主位子，平安度過今天的會議就很重要了。]
然而，普林特僅將親弟妹的話聽在耳裡，始終沒有說話。
並不是討厭跟他們說話之類的，而是因為他自己也還沒想好該怎麼做。
{np}不管普林特有沒有反應，在露西恩和拜杜塔斯你一言我一語之際，三人到達召開會議的房間門前了。
開門前， 拜杜塔斯再次向普林特強調相同的話後打開了門。
{np}剛踏進房間，便可看見數十名男女坐在裏頭。
隔著一點距離的地方放了一張椅子，一看就像是法庭的罪人席，接受審問的位子，正前方和左右兩側坐著數十名男女。
{np}拜杜塔斯和露西恩也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
兩人帶來的普林特溫特史普恩也沒多說什麼，自己走過去坐了下來。
{np}這樣看來，今天的聚會可以說是為他而開，即使看起來向法院罪人席，那也是因為今天的主角就是他。
只是這個主角為是單純的主演，還是會變成反派角色，就是其他人要決定的問題了。
從這角度想，比起等待裁判的罪人，也可以說是等待觀眾評價的演員。
{np}現在空位置就剩下最上席了。
若有人坐上那個位置，這個地方總共可容下33人。
也就是說，除了坐在像是被告位置上的男子外，有31人坐在男子的正面和斜側兩邊看著他。
{np}坐在空著的上席右側的老人開口說道。
[現在完成我們溫特史普恩家門必經程序的族人，除了一人以外，全都聚集到這個地方了。作為這次參加的所有族人中最年長者，我代替缺席的家主，宣布第817次家門會議開始。]
{np}老人停了停接著說道。
[寇哈特溫特史普恩請行使事先申請的發言權，開始發言。]
坐在右側中間的一名中年男子站起身，向其他族人點頭致意後說道。
{np} [本來預期這場會議會因為補上家主空缺而充滿喜悅，但是很不幸的，最有希望坐上家主位置的人違反家門律法，甚至涉嫌違反成為鍊金術師楷模的禁飭，因此藉這個場合進行調查。
{np}這不得不說是數個世紀來被推崇為王國第一名門，也是鍊金術宗主的溫特史普恩家門的恥辱。]
{np}寇哈特稍微休息了一會，接著說道。
[第一，所有鍊金術師研究和結果不得違反女神的法則。
第二，所有鍊金術師的研究與結果不得危害善良風俗與女神。
{np}第三，所有鍊金術師絕不可使用女神及人類做為材料。
所有鍊金術師皆須遵守上列條款，並努力讓其他人也遵守。
如大家所知，這是我族族人出生後初學文字時最先學習的句子，且是到死之前都必須遵守的家訓。
{np}但是普林特溫特史普恩卻背棄此精神，打算利用鍊金術製造強烈的武器。若真開始利用我家門掌握的技術和力量製作武器，這世界會發生什麼事？
{np}那些武器會將這個世界變成多駭人的地方呢？我認為這種嘗試及研究理所當然應該中斷。溫特史普恩家門的歷史中並沒有過利用鍊金術直接製作出武器的人。
{np}不，應該說連一點念頭都沒有出現過。如今卻是論及成為家主的人打算以鍊金術為基礎製造武器，這種想法是不能被容忍的。]
話音剛落，一個青年舉起了手要求發言權。
等老人以眼神表示同意，他便開始發言。
{np}這個人就是拜杜塔斯溫特史普恩。
[剛剛那番話並不符合事實。凱米尼斯劍、藤蔓裝備、里艾那裝備等，都是由我家門製造，否則也是我們提供技術。以此裝備為王國立下功勞、挽救許多生命的人不在少數。
{np}若考慮這些例子，單純製作武器這件事只因為使用了鍊金術就說有問題，我認為那就跟說世上所有匠人及武器製作者是無視生命尊嚴的破壞王或殺人魔一樣毫無根據。]
{np}部分族人聽了拜杜塔斯的話點了點頭，但寇哈特也沒有退讓。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那些事實嗎？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火藥被發明多久了？
{np}蘇瑟二世時我們家門製作出火藥，那之後流逝多少歲月，即使那火藥再有威力，也不是武器的大勢。且王國軍士兵們依舊使用槍或者刀劍啊。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np}拜杜塔斯雖然想馬上反駁，但有人搶在他之前舉起了手。
是露西恩溫特史普恩。
在議長老人沉默的許可後，她開始說道。
{np}[即使如此，王國軍裡還是有工兵和重砲手阿。王國不流行使用火藥兵器一部分原因是蘇瑟2世留下的遺訓，但更大的原因是魔法、魔法兵器和附有神聖力的道具威力不亞於火藥。
{np}但那並不代表火藥兵器比較弱，不論火藥兵器或者其他兵器，那都只不過是兵器。我們家門若在一般兵器上使用鍊金術，就沒理由不能在火藥兵器上使用。
{np}您就把這想成是把我家門發明的火藥，由我們來發揚光大的機會吧！爸爸。]
露西恩溫特史普恩以溫和的勸誘句結束她所說的話。
{np}然而寇哈特的話依舊強硬。
[看來我沒把女兒教好啊！與你說的蘇瑟二世陛下的遺訓一同度過的數個世紀間，幾代家主沒有致力研究，難道你以為是因為好奇心不夠或是沒有才能嗎？那是因為他們認知其中包含的危險，也因此更賢明慎重地行動。]
{np}露西恩之後，拜杜塔斯溫特史普恩正打算取回發言權時，門突然打開，有個人進來了。
每當家門召開會議，都會為此人留下位置，即使實際上他並不常參加。
{np}即使不常見到，會議室內的所有人一就認得她的臉。
大部分族人只要見過一次此人，通常數十年後都不會忘記。
因為即使過了數十年，她的臉也沒有改變，當然也就不會認不得了。
{np}那面孔的主人一進入室內，認出此人的所有族人都起身鞠躬對族內最年長者致意。
進來的是一位貌美的女子，她邊走邊說道。
{np}[過去雖然參加過不少會議，從開頭討論氣氛就如此熱烈的會議倒是久違了。]
主持會議的老人代表低著頭的族人向此人問候。
[久違了，大姑母。]
路西德溫特史普恩走了進來，點點頭回應過問候後便消失了。
{np}然後過了一瞬間出現在最上席位子上。
[祖母、曾祖母、高祖母，隨著歲月流逝，越來越不喜歡聽到這些稱呼，所以才叫你們以後不管過了多久都叫我大姑母就好。即便如此，聽到凱納茲你這樣的老人這樣叫我，感覺還是一樣奇怪呢。]
{np}路西德溫特史普恩就坐後，族人也紛紛坐回位置上。
主持人凱納茲溫特史普恩本想說些什麼，但被路西德溫特史普恩阻止了。
[從門邊移動到此座位的期間看過今天這裡發生的所有事了，不用向我說明。]
{np}接著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看向宛如罪人坐在被告席的普林特溫特史普恩說道。
[雖然不知道對難得一見的激烈討論潑冷水是否正確。
{np}但有需要討論競爭的時候，也會有需要在彼此因意見對立導致感情裂痕加深之前冷卻氣氛的時候，我認為現在就是需要冷卻的時候了。]
{np}路西德溫特史普恩說完休息了一會，同時一一看過場內每個族人。在環視一遍數百年前去世的兄弟姊妹們所生兒女的久遠後代後，她再次開口說道。
{np}[我並非不想看你們互相交換意見集中智慧得出適當的結論。但很不幸的，我們的時間不足。也很遺憾我無法告訴你們原因。]
{np}原本身為議長的凱納茲溫特史普恩說道。
[作為時間的觀察者，同時是族內最年長者的大姑母都這麼說了，我們不一定要知道原因也無妨。
{np}大姑母平時生活遠離家族及世事，偶而介入的事一定有其理由，一時無法言明的原因，日後也都會被理解。我們隨時都準備好聆聽大姑母的建言，也相信這其中定有即使集合我們大家的能力得出結論也無法擁有的智慧。
{np}大姑母因憐惜後孫而提出建言，我們怎會拒絕呢？]
[我的解答並沒有那麼偉大的智慧。而且有時候，比起賢明的結論，得出結論的過程更加重要。
{np}只可惜時間不足，也因此由我來主持這次會議，希望你們能諒解。]
[您請說。]
雖然回話的是凱納茲，但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的提問對象是普林特溫特史普恩。
{np}[還沒有人問過你的意見阿。雖然其他族人的意見與他們的諒解很重要，但先聽聽你的說法吧。你的想法是？你是想要利用鍊金術製造威力強大的槍彈然後分發嗎？]
{np}普林特溫特史普恩還沉浸在目睹家族傳說人物登場的衝擊中，一時半刻回不過神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路西德溫特史普恩仍然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np}普林特溫特史普恩以前本想哪天見到路西德溫特史普恩打算說的話、想問的問題一瞬間全都忘光了，只勉強地說出這一句話。
[雖然我想表達的內容沒那麼簡單，但概括來說也沒錯，大姑母。]
{np}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看了看在座的人說道。
[看來除了幾個人之外，在座的族人大多都反對這個想法。但我個人覺得這是個會讓人想重拾放了兩百年沒碰的鍊金術的想法啊…]
{np}寇哈特溫特史普恩不自覺地開口用稍為激動的口氣說道。
[大姑母！]
{np}然而路西德溫特史普恩以手勢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不需激動。不管過去或現在，我都不想對家門是指手畫腳。且我也已過了只因想法有趣就去執行的年紀了…]
{np}稍停了一會，路西德溫特史普恩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在場多數族人的意見不用聽也可想而知。假如有其他一件想表達，隨時歡迎。現在我想問普林特，你現在想做的事，是必須倚靠家門的力量才能達成的嗎？]
{np}普林特溫特史普恩的表情變了。
因為他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與族人坐在一起的露西恩和拜杜塔斯也因覺得這個新想法很有趣，互相交換了眼神，接著因好奇普林特溫特史普恩的回答而看向他。
{np}除了兩人外，其他族人也以類似的心情注視著普林特。普林特溫特史普恩雖深深苦惱，但並未花多少時間。
他很快得出了答案。
{np}[當然不是。溫特史普恩家門具有的力量並不需要集中在我身上。只是問題在於我的能力無法為家門及族人效力。]
{np}[既然如此，有說服族人的必要嗎？你若對家主位置無關心，自己獨立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就行了？而且我認為你再有本事，對家門的幫助也有限，反過來說，就算沒有你，我族也不會因此滅亡。
{np}這部分看我這個過去數世紀對家門沒能有什麼貢獻的老人就能知道了。]
包含寇哈特溫特史普恩在內的幾個溫特史普恩族人想要反對。
{np}即使沒有路西德溫特史普恩這樣的鍊金術大師，數個世紀來也沒什麼問題的家門，怎麼也無法主張少了普林特，就會出問題。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根據，也因此開不了口了。
{np}倒是普林特因為並沒有想過脫離家門生活，稍為因這個想法感到震驚。但是想了一下，似乎又很滿意這個方法。
路西德溫特史普恩在旁觀察他的心境變化然後接著說道。
{np}[普林特若是離開家門，不論他做什麼事，本家也無干涉的理由。但是若普林特自己認為此事可行的前提是我家門的指導，那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np}因此你不能掛著溫特史普恩家門的名號去進行你想做的事。然而不管是讓你冠上其他家的名號，還有與我家門完全斷絕關係，都有難度，所以你以後就使用溫特伍德這個名字吧！
{np}希望這個名字能幫助你在家門指導與追求理想間取得平衡，成為你的指針。]
{np}寇哈特說道。
[但是照鍊金術的規矩，並不是說他離開家門就能無視的了。那已不只是我族家訓，是世上所有鍊金術師的鐵則。]
{np}路西德溫特史普恩說道。
[我知道你顧慮的是什麼。然而普林特溫特伍德並不是會濫用所學，或者肆意傳播的人。這你應該很清楚吧？且我確信這不僅對我家門，長遠看來對世界是件好事。
{np}你應該沒忘記我是時空法師這件事吧？且若說起鍊金術師規矩，我還是當初參與制定的其中一人呢，可別想用家訓打壓我。]
{np}不想錯失機會將難得參加會議的路西德溫特史普恩束縛在家門，老人凱納茲溫特史普恩說道。
[既然如此，您不如幫忙看看下任家主人選吧？把最有望的人選送走了，這點小忙可得幫了再走。]
{np}下代家主若決定選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給定的人選，就代表短時間可以得到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的幫助，那對族人是一大福音。
過去為了聽路西德溫特史普恩一句建言而苦苦哀求的歷代家主可不少，所以這次可說是族人絕對不能放過的機會。
{np}[橫豎就是選下個世代的人就行了，拜杜塔斯就可以阿。家門的元老們好好輔助引導年輕家主即可…]
寇哈特無視凱納茲的眼色，這次也表示反對。
凱納茲雖在心中指責他打算壞了水到渠成的好事，但也管不了。
{np}[拜杜塔斯的鍊金術實力是不錯。但是他並未如普林特強韌。換句話說他的個性較適合當學者。眾所皆知的是身為家主，在戰鬥方面也必須有點程度。]
{np}凱納茲聽了寇哈特的話，馬上就聽出他並不是反對拜杜塔斯，而是打算以關照實力不足的家主這個名目拉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的後腿。
因此本打算補充幾句，但路西德溫特史普恩先開口說道。
{np}[他還年輕，慢慢學就行了。反倒他這個年紀，光鍊金術能達成這樣的成就，就應該給予不錯的評價了。
與其將其他能力低於鍊金術當作問題，不如認同他的鍊金術拔尖使得其他能力看似不足。
{np}若真的覺得不安，針對不足的部分進行訓練就行了。就這麼辦吧。最近劍士大師辭去官職回到柯拉佩達了。就把拜杜塔斯送去柯拉佩達接受他的指導吧！]
老人凱納茲說道。
{np}[雖說向戰士學習戰鬥技術也不錯，但既然如此不如大姑母來教導魔法師的戰鬥，事情不是更簡單？]
{np}[若是由我指導拜杜塔斯魔法戰鬥，應付魔法師社會那邊會比較棘手，他們大概會吵著說我偏愛自家人吧。但是既然是我提議的，多少得負點責任。送拜杜塔斯去南部吧！
{np}我帶他走過大森林地帶和其他幾個地方，教他關於各地風情和特產材料等知識吧。我上次親自教導鍊金術已是百餘年前的事了，我認為這程度的讓步已足夠了。這麼一來便會晚一點抵達柯拉佩達，不過反正戰鬥訓練也沒那麼急。]
{np}到此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稍微閉了閉眼停止說話。
「不不，若我家門的人打算插手拯救世界的事，太過用心也很為難呢。必須看好時機啊…
{np}配合當下的情況，不要太強，也不能太弱，剛剛好的程度…也不一定要是拜杜塔斯，但也沒理由說不應該是他，只要不扭曲女神的道理就行了…」
她抹去了突然浮起的想法。
{np}當然這種想法本來就不能說出口。
路西德溫特史普恩看著普林特說道。
[雖然放下了家主的包袱，但一定會有其他你必須承擔的事。
{np}願女神祝福你，透過你表現他的榮光。因此你也要成為與其相符之人。即使只具有家門一部分的名字，還是應該承擔家族的名聲。]
{np}普林特回答說。
[若是族內其他長輩還不一定，大姑母您還說這些作什麼呢。]
路西德溫特史普恩聽了苦笑著說道。
[“是嗎？但是那又如何？不論是你或我，走在各自選擇的道路上，不管走多遠，難免還是會有無法斷絕的事。]
{np}以此話作結，路西德溫特史普恩沒有多說，便消失了。
剩下的族人可能見識過一兩次，或者聽說過，紛紛以低頭來送別她。
{np}即使不如路西德溫特史普恩透過時間而對未來有更多展望，在場的人們仍然多少能感覺到新時代的開始。
只是那個時代會有多麼殘酷，還沒有人知道。